——王非
王非指导
王非被传出在山西下课,这是我没有想到了。虽然山西队没有官宣,但是信息能够从苏群这些有影响力的“线人”口中发布,且王非入主山西引进的滕贺麒、郭晓鹏和刘春庆等人陆续爆出离队,想来与事实差不多了。
本赛季复赛之前,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列举了CBA二十四年历史中诞生的八位冠军主教练的现状,并且预测了新赛季最有可能下课的名单人选,当时王非并未排在前列。主要是因为山西队今年的成绩和打法都有了进步,而且王非身兼山西队总经理、总教练和主教练三职,要想让这样身份的教头下课,成本和影响是非常大的,除非山西队内发生巨变。现在看来,山西队背后东家建队思路的变化让最不可能的事情有可能要变成现实了。
细数目前中国篮球的一线教练员,王非无疑是成名最早、资历最老的一位。无论是国家队球员时代的战绩,还是执教八一队时期的成绩,抑或是国家队最年轻主教练的身份,鲜有人能与其相提并论。
球员时期的王非
1963年出生的王非,16岁入伍进入八一队,22岁被钱澄海选入国家队。作为国家队的主力小前锋,他是队内的核心得分手,并多次当选亚洲最佳球员、入选了亚洲最佳阵容,球员生涯的履历绝对称得上光鲜亮丽。1993年,王非因左膝肌肉萎缩和十字韧带断裂选择了退役。1994年,他被任命为八一男子篮球队主教练,成为中国篮坛最年轻的主教练,这一年他才31岁。而与其同龄的李春江此时还在广东宏远队打球。
从CBA元年的1995-1996赛季起一直到2000-2001赛季,王非带领八一火箭队分别战胜前国手张勇军、黄云龙、李春江、欧阳贵景领衔的广东宏远队、吴庆龙、李晓勇、吴乃群三位国手为主的辽宁队和拥有未来之星姚明的上海队,六年内拿下五个赛季的CBA总冠军(1999-2000赛季由张斌带队),王非不仅多次获得了“最佳教练”称号,也成为迄今为止连续获得总冠军数量最多的教练。王非在任的六个年头,八一队从未丢失过一个全国冠军,教练生涯出道即走上巅峰,创造了中国篮球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记录。
八一男篮最年轻的主帅
“学而优则仕”是儒家文化的重要内容,“球而优则教”则是中国球类项目的主要传统,中国篮球自然也不例外。1998年4月,凭借在八一队出色的带队成绩,年仅35岁的王非被选中出任新一届中国男篮主教练。这一年,18岁的姚明被王非选入国家队,正式开始其篮球国手生涯,不过由于王治郅、巩晓彬、巴特尔等名将的存在,入选国家队的姚明最终被王非在出征曼谷亚运会的大名单中裁掉。后来王非在纪录电影《筑梦者姚明·CHANGE》中曾谈到:“直至现在,姚明有时见到我的时候,还跟我开开玩笑,说是你是唯一炒过我的教练。”在亚运会的决赛中,中国男篮最终以112:92大胜韩国20分复仇夺得金牌.当时的12人大名单里有王治郅、巩晓彬、孙军、胡卫东、范斌、刘玉栋、巴特尔、李楠、张劲松、李晓勇、章文琪和刘强,八一队队员占据了半壁江山。中国人素来讲究师承,王非也由此确立了自己在中国篮坛的地位,多年以后,即使巩晓彬这样的大佬在王非面前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非哥”。
王非在球员时期曾多次与欧美强队交手,当时他就意识到中国篮球与外国强队之间在技术、训练层面的差距,特别是在篮球理念认知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所以业余时间刻苦学习英语,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去欧美国家学习先进的现代篮球理念。1999年5月,王非因哮喘病辞去国家队主教练职务,他决定赴美国达拉斯小牛队学习,以提高自己的执教水平。在美国近一年的时间里,王非几乎全程跟踪了达拉斯小牛队的训练、比赛。同时还去了不同的大学、高中,近距离观察和学习他们的训练与比赛。
2001年4月,从美国学习归来的王非在国家队主教练竞聘中击败张勇军、李秋平和闵鹿蕾三人,第二次出任中国男篮主教练。此时的他对中国篮球的不足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开始尝试把他的篮球理念传输给中国球员,这一年他38岁。
三大中锋崛起的年代
2001年7月,王非带领中国男篮以全胜的战绩在上海夺得第二十一届男篮亚锦赛冠军。特别是在决赛中,中国男篮以97-63狂胜黎巴嫩,开始崭露头角的姚明获得MVP和最佳篮板奖,姚明和大郅入选了亚锦赛最佳阵容。此次的胜利也让王非的个人声誉在国内达到了顶点。
但是亚锦赛上中国队同黎巴嫩队的打架事件,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当时中国男篮在配合和对抗方面的问题和隐患。一方面或许与全队适应王非新的战术体系时间过短有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中国男篮长久以来的训练体系和更新换代出现了问题。双方在第二阶段小组赛中,由于黎巴嫩队盯人防守严密,而且身体接触多,动作硬朗,上半场就让中国队失误多达16次,明显让中国男篮感到不适,于是双方球员产生了摩擦。而中国队最终能够赢下比赛,完全是靠身高的优势抢到篮板球打快攻得分。比赛结束后双方球员发生了严重的打架事件,最终篮管中心决定对球员张成、巴特尔、李楠和刘玉栋4名情节严重者以及领队纪志新、主教练王非予以严重警告处分,并处以每人罚款2万元;助理教练张德贵、队员范斌、章文琪被处以警告处分,同时每人罚款1万元。总计15万元的超级罚单,金额之高创下了中国篮坛新纪录。
2002年,中国男足第一次登上了世界杯的舞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让人没有想到的是2002年竟然成为中国足球的巅峰时刻。从王非的整个执教生涯来看,2002年这个时间节点同样是其人生境遇中最重要的分水岭。如果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他之前的执教经历,那么之后经年的形容词就是“命途多舛”,或许他也没有想到,2002年成为他国家队执教生涯的滑铁卢。
对于当时的中国男篮来说,2002年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第十四届世锦赛和韩国釜山亚运会是国家队最重要的任务。但是在这关键时刻,发生了“王治郅不归事件”。以大郅当时“亚洲第一人”的个人能力而言,他的缺阵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中国男篮的实力,特别是在釜山亚运会的决赛中,最后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在世锦赛上,中国队8场比赛中1胜7负,仅在小组赛战胜阿尔及利亚,输给非洲冠军安哥拉12分。特别是复赛最后一轮对阵新西兰队,中国队一度领先对手24分,但是在对方祭出全场紧逼防守的战术下自乱阵脚,多次被新西兰队断球完成反击,最终被逆转输了比赛。输球除了技术因素之外,全队缺乏斗志也是一个原因(或许与上午比赛有一定的关系),当比分被反超时,除了姚明的发火,其它人麻木的脸上死气沉沉打不起精神,而场上球员们的表现意味着王非对比赛失去了控制。
这次世锦赛让人看到了这样一个特征,世界篮球在向高度发展受到一定限制后,越来越注重身体的对抗,上一年度与黎巴嫩队的打架事件已证明了这点,而且这种对抗的优越性甚至会超过高度的优势。包括冠军南斯拉夫队、亚军阿根廷队、德国队、西班牙队、新西兰队,甚至是美国梦五队,都是靠对抗的优越性取胜。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战神”刘玉栋,在国内依靠强壮的身体和准确的投篮几乎没有对手,但是放到世锦赛,遇上身材比他更高、身体比他更为结实、防守更强的对手,他的优势就无从发挥。虽然有年龄和伤病的因素,但场均3.4分0.6板1.2助攻的数据的确拿不出手。而后卫线更是怕紧逼,郭仕强持球的弱点暴露无遗,一度都无法安全运球过半场,接二连三地出现失误。中国篮球也正是从这时起,走上了过分追求高度的独木桥,却把快速、准确、灵活的传统丢了个干净,也导致今天这种青黄不接的局面。
世锦赛中国队最终排名第12名,失利后的王非遭到外界的口诛笔伐,心情一度压抑,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在向国家体育总局领导李富荣汇报工作的时候,王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队有很好的传统,但是也有很难解决的问题。”
随后的韩国釜山亚运会上,中国男篮的阵容可谓“超级豪华”。派出了姚明、郭士强、巴特尔、李楠、巩晓彬、胡卫东、杜峰、朱芳雨、刘玉栋、陈可、张成和刘伟这样超强的阵容。踌躇满志的王非准备再夺亚洲冠军一雪前耻,但是结局却经历了类似中国足球的“黑色三分钟”,让人始料未及。在与韩国队决赛的最后30.2秒,中国男篮仍然领先7分,拥有场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偏偏在生死关头胡卫东两罚全失,韩国队一波7-0将比赛拖入加时。而加时赛上,士气大涨的韩国队在肆无忌惮的主场哨协助下死命搏杀,中国队的精神状态却像丢了魂一样,最终是以100:102痛失金牌。王非仰天长叹,“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
这场比赛是22岁的姚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球员身份参加亚运会,全场比赛拿下23分22板大号两双,其职业生涯最终无缘亚运会金牌。
王非原本想顶住一些老队员的压力,利用这个冠军在人才的培养和选拔的环节上完成换血更替,通过对新球员在技术、进攻、防守、斗志等方面的打磨,把他的篮球理念完整地融入进国家队,而失败意味着这一目标的提前终结。竞技体育里,成绩永远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在中国这种体制下。面对外界对他“存在用人不当和临场指挥失误”的不足和“队员不努力没经验”总结的质疑,王非黯然下课,成为了最悲情的主帅。
但是王非的篮球理念还是得到一些人的认可。2003年中国男篮在老帅蒋兴权的带领复仇韩国,重新拿下亚洲冠军。姚明在赛后接受采访时说:“这个时候我要把胜利送给王非,他曾经教给我很多东西,有一些我没有立刻明白,但现在我发现这些东西是那么有用,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他,我们不应该忘记王非。”
鲜为人知的是,就在亚运会的前夕,王非的父亲因为严重糖尿病和心肌梗塞住院治疗,当时病情已经十分严重。由于他一直备战亚运会抽不出时间看望父亲,直到在前往韩国的前一天去医院陪了父亲一晚。在他征战亚运会期间,父亲离开了人世。但是家人怕影响他执教分心,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为了亚运会他没有见父亲最后一面,世锦赛、亚运会的失利再加上父亲的去世,三重打击下的王非住进了医院,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愧疚中。
【未完待续】